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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Chapter 4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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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……”柳千樹不自知地紅了臉。

顧嶼杭走到他們面前,大爺立刻站起身,雙手貼著褲縫,鄭重地鞠了一躬:“謝謝你!”

“不客氣。”他往後退了一步,“您坐吧,您謝謝她才對。”他指了指柳千樹。

宴景然一頭霧水。但直覺告訴她,這就是上次她在電話裏罵過的那個男人。是以,她大氣不敢出,一聲不吭地坐在柳千樹身旁。

大爺又想向柳千樹道謝,柳千樹急忙扶住他:“真的不用了大爺!”

“你真是好閨女!”

“有您這句話就夠了。”

顧嶼杭揉了揉鼻子,見不得這麽真情的一幕,於是慢悠悠地走到一旁,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。

宴景然貼在柳千樹的耳邊,又一次問道:“他是誰?”

“他……”柳千樹語塞,就像在郁淑研面前她說不出自己跟顧嶼杭到底是什麽關系一樣,在母親面前,她對他“到底是誰”這個問題感到無解。

“朋友?”宴景然給她個臺階下。

“哦對!”柳千樹怔怔地點了點頭,響指一打,“就是朋友。”

宴景然輕哼一聲,顯然不相信。

柳千樹如坐針氈,刻意將臉別到一旁,正好可以將她的視線撇在餘光之外。但這樣一來,她就只能盯著顧嶼杭站立的方向看。

顧嶼杭站在一扇偌大的玻璃窗前,窗外是淺藍色的天空,時而有三兩飛鳥振翅飛過,而他就安靜地佇立在那兒,脊背微微佝僂,仿若第二次見面,他點燃香煙時候的模樣。

柳千樹看得有些發楞,也忘了宴景然還在想方設法地想要旁敲側擊。

但見她像被攝去了魂魄,宴景然不禁擔憂地瞇起眼睛,一肚子的疑惑埋在心裏,她撫著胃部悄然地靠在椅子靠背上。

顧嶼杭打完電話轉過身,柳千樹倏地將目光垂下,兩秒鐘後,才裝作漫不經心地擡起,看著他,問道:“纓和載你來的?”

顧嶼杭點頭,準備在她的身旁坐下時,朝宴景然微笑地點了點頭。宴景然回以表面上的禮貌,轉眼看向窗戶。

“那他人呢?”柳千樹又問。

“回去了,本來他要一起上來,後來接到一個電話,好像是上次救的那個人打來的,他過去了。”

“過去了?可他不是說覺得蹊蹺嗎?怎麽還會過去?”

“我也這麽問他,但他說有事再給我打電話。”

“這樣。”

顧嶼杭看了她一眼,安慰道:“別擔心,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對了,你媽媽早上是空腹來的嗎?”

“不是,明知道今天做不了胃鏡,所以早上讓她吃飯了。”柳千樹說著,拍了拍宴景然的膝蓋。

“那好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,如果允許的話,中午可以一起檢查。”

“給她一天時間心理準備吧,”柳千樹低頭,聲音刻意壓低,“她還挺害怕的。”

不過沒想到,即便是細如蚊蠅的聲音,宴景然還是能敏銳地捕捉到。她挺直腰桿,倔強地說:“我不怕!”

“得了得了你不怕!”柳千樹嗤笑一聲,“現在身體難不難受?”

“不難受。”

“你安靜地坐會兒,大爺做完檢查我們就回去。”

宴景然看了眼身旁的大爺,只見他發楞地看著前方,因為耳背,也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麽。

她想問問柳千樹:“為什麽要等大爺做完檢查再回去?”

但即便不問,她也能把答案猜個八.九不離十,大概就是:“不然大爺一個人多孤單吶!”

明知故問就是多此一舉,宴景然沈了沈氣,靠著椅子靠背和扶手,閉上眼睛休息。

中午十二點十五分,顧嶼杭接了個電話,帶著大爺走向檢查室,柳千樹跟了上去。

大爺提著一條破舊的大口袋跟在他身後,問道:“做完我可以走啦?”

“做完拿給醫生檢查!”柳千樹大聲說。

“哦,還要給醫生檢查啊!”

“大爺,你進去,我們在這裏等你!”

“好嘞!”

大爺提著破口袋走進去,放射科的醫生讓他放在外面,大爺為難:“這裏面裝的……”

“不會丟的啦!”影像前的一個小姑娘說。

“讓他帶進去吧,就放在門後。”顧嶼杭對一個卷發的女人說。

遲疑片刻,女人點了點頭:“那就放進來吧。”

大爺高興得直點頭:“謝謝你們啊!”

檢查室的門關上,柳千樹抱著手臂站在門邊。顧嶼杭沈默片刻,覺得應該解釋點什麽,於是說道:“剛剛那個燙發的醫生,就是我高中同學。”

柳千樹彎著脖子,腦袋晃動兩下,問道:“說這個幹嘛?”

“沒。”

宴景然仍舊坐在大廳等候,與此同時,安靜的大廳裏還坐著許多等待下午檢查的人。男女老幼,父母子女,成雙結對,孑然一身。

柳千樹放在抱在胸前的手臂,直起身子捶了捶腰,說道:“我過去找我媽,你過不過去?”

“你去吧,”顧嶼杭說,“你媽媽好像不喜歡看見我。”

柳千樹一楞:“是嗎?”

“不知道,你去吧,我在這裏等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顧嶼杭看著她走遠,目光在醫院走廊和大廳的交界處徘徊,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
* *

十幾分鐘後,大爺做完檢查出來,一手提著口袋,一手拿著檢查報告,問道:“這啥意思呀?”

“要給醫生看……”

顧嶼杭話未竟,從檢查室走出來的任博雅笑著說:“給醫生看?你以為每個醫生都像我們這樣願意為你免費延長工作時間嗎?醫生們早就下班啦!”

“下班啦?”大爺著急地問,“那咋辦,我做這個檢查有啥用嘞?”

“等下午醫生來上班了再給他看吧。”任博雅說著,拍了拍顧嶼杭的肩膀,“先走了,再見。”

任博雅走後,顧嶼杭對大爺說:“我們去吃個飯吧,你得等到下午醫生上班再給他看。”

“下午啊……”大爺嘀咕,“也行嘞,只要不讓我明兒來都行!”

“那走吧。”

候診的大廳裏,柳千樹看著任博雅和兩三個大學生模樣的醫生從面前經過,轉身看見大爺一手拿著檢查報告,另一手拎著口袋,小步緊跑地趕上來,顧嶼杭則慢慢地跟在後面。

“怎麽了大爺?”柳千樹起身問道。

“說要下午醫生才能看報告嘞!”

“哦……是,醫生們現在都下班了,要不您去吃個飯?”

“好嘞!”

顧嶼杭走上前來,問道:“你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?”

“我們……”柳千樹看了眼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宴景然,“算了了,我媽好像累了,我先送她回去,等等再過來吧。”

“等等還過來幹嘛?”宴景然慢悠悠地睜開眼睛,平聲平調地問。

“過來陪著這大爺啊,要不是我們讓他現在做檢查,他早就回去了。”

“我在這兒就夠了。”顧嶼杭說。

“那不行!”柳千樹斬釘截鐵。

“怎麽不行啊?”宴景然擡頭看她。

“你……”柳千樹一下子說不出話,懶得跟她解釋,轉而對顧嶼杭說,“要是只有你在這裏陪著大爺,那我成什麽了?大爺一個勁兒地感謝我,到頭來我先走了,留下你在這裏,這算什麽樣子?”

柳千樹說這話,帶著很濃的指桑罵槐的味道。

宴景然心知肚明,站起身瞪她一眼,說道:“那就留在這裏吃飯吧,省得你再來回跑。”

“你不是累了嗎?”

“我那是累給你看的!”

柳千樹不解:“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別吵咯!”大爺出來打圓場,“先吃飯啦,餓死咯。”

* *

醫院的食堂裏,一群拿著飯盒打飯的家屬。柳千樹挽著宴景然的手臂,忽然說道:“對不起啊。”

宴景然有氣無力地應道:“對不起什麽?”

“今天也是帶你來就診的。”

“你別給我說這樣的話,你跟我吵架,我倒還覺得自己沒病!”

柳千樹笑起來:“真的啊?你不生氣啊?”

“氣,我倒希望是被你氣死,不是病死的!”

“別胡說八道,你吃什麽?”

在點餐的窗口前停下,她左顧右盼,最終在不遠處的餐桌前看見彎腰站在大爺身旁的顧嶼杭。他估計才知道大爺耳背吧,這會兒正大費周折地跟他對話。

柳千樹看著他們,想走過去,手臂卻被宴景然拉得緊緊的:“你這麽關心那個老人幹嘛?”

“關心怎麽了?”她翻了個白眼,“關心人家都不行?他沒有家屬陪著,一個人怪可憐的。”

“那你老看那個男人幹嘛?”

“我……”柳千樹怔忡地眨了眨眼,前一秒的口齒伶俐這下子完全派不上用場,她深深地吸了口氣,不答反問,“你老糾結這個問題幹嘛?”

宴景然諱莫如深地看著她,指了指旁邊的桌子:“我等等在這裏等你,你去吧。”

“那你慢點啊,你帶沒帶錢?”

“不帶錢要餓死啊?”

柳千樹賭氣地盯著她,再轉頭一看,顧嶼杭和大爺已經排到隊伍裏了,大爺正眉飛色舞地給他比劃著什麽。

既然他們已經交流得愉快了,再這麽擠到他們身邊也不像話,柳千樹看向宴景然,結果氣憤地發現,她好不神氣,像收留一只無處可歸的小白貓,張狂地說道:“過來吧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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